中文阅读 - 历史军事 - 法兰西1794在线阅读 - 第274章 文学沙龙与夏多布里昂

第274章 文学沙龙与夏多布里昂

        在安德鲁的规划中,法兰西银行的董事会还将设立一个有投票权的董事长席位,继而在银行董事会里形成11张票数。

        然而,安德鲁没能找到一位适合的银行经纪人,随即将其位置空闲出来。事实上,乌弗拉尔倒是非常合适,尽管为人过于贪婪,但对于工作倒还是尽职尽责的,只是稍许年轻,加之阅历不多,仍需要一段时间的磨练,安德鲁需要考察乌弗拉尔的忠诚感。

        法兰西银行董事会的工作模式,将效仿国民公会的各个工作委员会,十个拥有投票权的董事中选择一名轮值主-席,每十天一轮换,且不得连任;所有重大事务的表决实行一席一票制。想要某提案获得通过,必须达到董事会席位的六票;但要阻止一项提案,五张反对票即可。

        在安德鲁的强令下,每个金融家,银行家,工商巨富,或是有价证券的持有者,未来10年内,能且只能加入一个银行组织;而每个银行组织也只能申请一个法兰西银行的投票权席位。

        曾有财大气粗的银行联合机构想用五亿里弗尔的资产授权书,溢价获取法兰西银行的两张投票权席位,但被安德鲁断然拒绝。

        那是安德鲁要求法兰西银行必须在10到20年内,依照自己的拟定规则保守办事,而不能被其他银行组织或大资产者控制。由于每个银行组织在董事会中仅限一票,而政-府代表却拥有无法动摇的3票,处于一个非常有利,但又并非绝对垄断的地位。

        除非是安德鲁一系列倒行逆施的做法,将巴黎和法国搞得天怒人怨,否则,那些原本相互间,因为利益纠葛而矛盾重重的银行家们,就不可能真正的联合起来,拒绝共和国政-府对于涉及国计民生的,各项金融业务的“合理化要求”。

        随后,安德鲁还将逐步限制、回收与取缔在市面流通的里弗尔及其指券,将法郎重新上升到法国的法定货币。

        当然,货币改革的前提,是必须先等到国家经济稳定之后。

        据安德鲁预算,法兰西银行的黄金保障金在必要的时候,达到原有规模的十倍,甚至是百倍。

        那时,可继续扩张法兰西银行的股本总量,会在原有价值10亿法郎(黄金)急剧膨胀到价值100亿,或是1000亿法郎的黄金。如果要算上信贷规模最高可达5000亿法郎,相当于200亿金路易。在理论上,足够支撑法国度过两到三次普法战争的惨败。

        而这,就是资本的力量!

        安德鲁看到了1694年成立的英格兰银行,为国王(政-府)、银行家、投资者,而创造的三赢局面:

        首先、国王和政-府获得了持续战争所需的资金保证;并能够通过战争,去海外攫取更多利益,继而又在国内推动以蒸汽机为代表的工业革命的大发展,获得资本的扩张。而资本越是扩张,国家可用的钱也越多,这就形成了一种良性循环;

        其次、中-央银行有了议会和法律的保障,既能约束国王(政-府)履行契约、不许赖账,而且还得到了垄断收益、免税特权等诸多的好处;

        再次、投资者找到了一个不会倒闭的投资对象,即英国政-府,一下盘活了手头的闲置资金,不但让钱能生钱,还真正做到了高收益、低风险。

        到了最后,不光是英国人自己,越来越多的外国人,尤其是那些在大革-命时期流亡海外的法国贵族们,非常愿意借钱给英国政-府组建反法同盟。

        从1694年之后的百年间,英国政-府已陆续欠下英格兰银行几百万、几千万、几亿英镑的巨额贷款。

        然而,巨额的政府信贷,一点都不影响大英帝国的海外霸权的建立,反而更像是一种积极的促进作用。

   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   当安德鲁与林德,乌弗拉尔谈完了合作事宜,走出小房间时,大厅的舞会依然继续中,只是随行的康克洛将军已不在这里。

        此时,林德的一名随从上前报告说,康克洛将军已在一小时前,搂着两位贵妇人到三楼开房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安德鲁笑了笑,对着林德嘱咐道:“请务必照顾好我的军团指挥官,让他明天下午两点之前回波旁宫报道!”

        说完,安德鲁拒绝了主人们的再三挽留,下到一楼,在卫兵的陪同下,乘坐马车前往雷加米埃夫人的公寓楼。

        在中庭的喷水池前,安德鲁下了马车,他留意到情人朱丽叶的沙龙聚会还没有结束的迹象。此刻,一位男仆殷勤为执政官送来一杯热咖啡,并告知女主人的沙龙已开始了两个小时,估计还将持续一个小时左右。

        见状,安德鲁也不便打搅,他蹑手蹑脚的来到前厅。

        在举办沙龙聚会的正厅里,其布置非常简约,除了常见的家具,只是在茶几上增添了一瓶插花作摆设。咖啡、酒水与糕点都放在一辆可移动的餐车上,由于没有侍从的现场服务,客人们必须自斟自饮。

        透过正厅与前厅之间,两座屏风与垂帘间的空隙,安德鲁看到雷加米埃夫人端坐于正厅的前排,她相貌美得出奇,身材像模特,一袭白衣,额上系根白手帕。她矜持、简单,几乎有点离尘出世。

        其余围在朱丽叶周边的男男女女,安德鲁多多少少也认识几个。其中坐在朱丽叶身边的女子,拥有特殊的体型,安德鲁一眼就看得出那位“智慧出众”的斯塔尔夫人。

        尽管安德鲁曾劝告过朱丽叶,应该尽量减少与斯塔尔夫人的交往,但显然,自己的这番劝说并没有什么效果。至于在斯塔尔夫人身边的年轻男子,则是瑞士文学家本杰明-贡斯当。

        至少在目前,这位法籍瑞士人与斯塔尔夫人一道,倒是极力维护热月国民公会,抨击反革-命的保王党人以及极端雅各宾派,从左右两方面对温和政权的威胁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一时期里,贡斯当还相继发表了一系列政治论著。其中最重要的,当属《论当前法国的力量和赞同它的必要性》一文。

        在这部论著中,贡斯当极力鼓吹“结束革-命”。他写道,“我强烈希望结束这场革命,因为继续革-命会伤害自由。这也是为什么我极力主张加强我们的共和国的原因。人类命运中所有高尚而伟大的事业都与共和国的命运联系在一起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于是,这一迎合当权者的政治主张,自然是“简在帝心”。数天前,安德鲁不仅促使法兰西文学院将贡斯当列入入会考察名单中,还让贡斯担当主编的文学杂志,列入到政-府的扶持项目,不仅可以减免房租,还能得到现金补贴。

        不过安德鲁此举,却惹恼了一贯强调男女平等的斯塔尔夫人。然而这却怪不了自己,那是法兰西各个学会暂时还没有让女性加入的先例。即便安德鲁贵为执政官,也不想为了这点小事,坏了传统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导致安德鲁与斯塔尔夫人之间的关系非常糟糕,基本上两人一见面,就是免不了的好一阵冷嘲热讽。

        在去年,安德鲁还不介意与斯塔尔夫人斗斗嘴皮子,如今继续与女人拌嘴,却有些掉架。所以,安德鲁基本上就是退避三舍。

        此外,沙龙里还接纳了两名巴黎报社的记者,一个是中年人,容貌举止一丝不苟,衣裳整洁的清教徒式人物;另一位20多岁的年轻人,身材高大,面貌英俊,风度翩翩。

        在侍从那里得知,今日沙龙宴会的主题依然延续前段时期的话题,讨论18世纪,以伏尔泰、孟德斯鸠、卢梭、狄德罗为代表的启蒙思想与文学运动。

        只是,安德鲁显然对此不怎么感兴趣。

        有人曾评论说,咖啡馆、报纸和沙龙是策动法国18世纪末的社会与政治变化的三大反叛源头。只要路易十五时代加以取缔,就不会有启蒙思想,以及后来的法国大革-命。

        如今,已成功站到法国政治生活顶端的安德鲁-弗兰克,对此深以为然。于是他在前厅处,找了个正对壁炉的舒适沙发,合衣躺下。

        不知过了多久,沙龙的主题风格忽然变了,有一位年轻记者开始高声朗诵一段文章,似乎是某个文学作品的节选。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秋日踏着犹豫不定的步伐突然出现在我面前:我满心迷醉的走入暴风雨的时节。

        有时,我想成为那些战士中的一名,在狂风,怒云与幽灵间穿梭游荡;有时,我却羡慕牧人的命运。我曾看见他在树林旁,将荆棘点燃微火,温暖着双手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听到他那忧郁的牧歌,这让我想起,无论在何处,人们自然吟唱的歌曲总是充满忧伤,即便在歌唱幸福之时依然如是。我们的心好似一件不完整的乐器,一架缺了弦的竖琴,努力在那表达叹息的声调上,奏出愉快的歌谣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安德鲁听后眉头一皱,尽管文章没有任何问题,但有问题却是朗读或是写文章的人。

        那是穿越者知道,朗读者就是弗朗索瓦-勒内·德·夏多布里昂子爵,一位出生于圣马洛的古老没落贵族家庭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倒没有什么,关键是夏多布里昂与长兄在大革-命期间,数次流亡国外,还投奔保王党军队,加入到反法同盟的军队中,武装对抗法兰西共和国。

        好在热月政变之后,两委员会和国民公会下令放宽了对流亡贵族的追捕。尽管还没发布正式的赦免令,但警察局已被要求不再主动缉捕温和的保王党人,或是君主立宪派人士。

        安德鲁之所以厌恶夏多布里昂,不仅仅是处于嫉妒心。因为历史上,这位法国十八至十九世纪浪漫主义文学的奠基人,法兰西学院院士,夏多布里昂会在10多年后,成为雷加米埃夫人的终身情侣;更重要的,夏多布里昂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作家,反而是招人厌恶的家伙。他虚荣,自恋,神经质,渴望向上爬,热衷于追逐权力。

        历史上,他是拿破仑的同学,后者将夏多布里昂拯救于危难,赐予了他财富和地位,却因为一点私事,夏多布里昂出卖了拿破仑;

        在复辟王朝时期,夏多布里昂一度做到了外交大臣,被解职后又立即加入反对派,足见毫无操守。他身边的朋友都为此蔑视他……

        如果自己不是身处雷加米埃夫人的公寓,安德鲁或许就将喊来卫兵,将那位夏多布里昂子爵扭送到巴黎警察局政治部里进行盘问,让他交代在1792年9月间,参加反法同盟军队,对抗共和国的种种罪行。

        但在最后,安德鲁还是放弃了这一冲动,一言不发的他从沙发上起身,然后就头也不回的朝停在屋外的四轮马车走去。

        ……